我是一粒沙
——麦禾的库布其之旅
沙行
谁在拨弄云朵 月光弹落
风,卷起千年的夜色
揉皱的岁月开始在晨昏间舒展
我背着行囊 踏碎星光
千年的沉默酿成沙子的绝响
我听见荒凉在歌唱
我在最高的沙丘上翘望
渴望的北斗却指向他乡
今夜,成了没有方向的方向
是谁导演了一个枯竭的悲剧
扼杀前来探寻的生机
后奕射落太阳
炎热从远古凝聚
夸父的手杖化成邓林
所有的沙粒都蒸发成水滴
我走过的沙丘
变成流泪的眼睛
风中,它们和我的脚一样疼痛
荒凉是荒凉的风景
沉默是沉默的负重
我无声地背起风尘,繁华
就在荒凉的脚下
——2006年5月20日 晚
这是从库布其回来之后写下的,可以称之为简单的心情。从库布其回来,一直就想写点什么,可提起笔,那些看似单调荒凉的风景就变得复杂沉重。在浩瀚的沙漠面前,在喧嚷的市声背后,人命的微贱,人心的变幻,都和单调无关。这是一次真实的生命之旅,没有抱怨,只有些许遗憾。
——题记
沙漠是沙子流浪的家。
我相信,自己就是一粒沙,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地赶奔库布其,去圆一个回家的梦。
从来都对自然的伟力深怀敬畏,不敢小觑。即使是逢着江南烟雨,纵有百般缠绵,无限幽怨,也不曾箬笠蓑衣稍为驻足流连,唯恐那蒙蒙细雨打湿了自己还未及整理的心绪。潮润润的回家,很可能会让这场雨持续的下下去,所以总是疾行而过,选择敬而远之。可是这次,我却遭受了那无边荒凉的深深一击:
朔漠连天,尘沙飞扬,浮云千里无人相顾,斜阳万道流沙深藏······
这就是我第一眼瞥见的库布其,浩瀚粗犷却又深挚细腻,单调荒凉却又变幻莫测。那看似凝固的沙丘,每一粒沙都在流动生长,一千年沧海,一千年桑田,那细小的动作成就了多少岁月的奇迹!我愿意想象,那扑面而来的黄沙,不是对生命的一种阻滞而是一种超越和飞翔,那是沙子亿万年里积蓄出的渴望!
是的,渴望飞翔!这里,每一粒沙都在积攒热力,每一棵草都蕴蓄着玄机。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接近库布其的那一刻想到了死亡,如果是,那沙漠呈现的该是怎样的一种悲壮,我无法预想,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是回荡一个声音:走进去,那是你流浪的故乡!于是我向着心中的故乡迈近——
(一)
5月2日,无数平凡日子中的一天,太阳暖烘烘地从中天滚落,风有意无意地撩拨着沙尘,我们在夜鸣沙的徒步起点做着最后的整顿。大连一行19人,和内蒙队合为一处,大包杂陈,登山杖林立,头巾雪套颜色鲜明,风镜墨镜风格各异······第一次参加户外长途跋涉的我,说不出的兴奋,拎拎自己的大包,还真是不轻,望望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暗暗蓄了一口气,心想,我一定能行。
其实在呼和浩特打点沙漠行装时,队长粉兰就建议我考虑和内蒙队一起A骆驼背包,因为我们一行五个女队员中,有两人已经报名,另外两个有老公照顾,剩下我,情况显而易见,我当时确实有点心虚,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背包上路。
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准备比较充分之外, 更重要的是此行之于我的意义并不仅仅是看风景,否则在沙漠外围“打打猎”就够了,何必犯险深入?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一种体验。
以前总是习惯于一个人上路,一不留神就在人海里消失,和普通的游客一样,没有选择地在那些风景里沉浮,有时甚至觉得拥挤,想想那万头攒动、人声喧嚷的风景区,眼睛、心里留给美的空间是那么的有限,回来后剩下的多半是记忆抽象成的“断壁残垣”。 何况美从来都是自私的,它永远是“我”,而不是“我们”,美从本质上就拒绝常态,它屏弃多数而喜欢惟我独尊,人间的大美也即大寂寞。 因而对“美在险峰”的说法,我深信不疑。世间的绝美和绝响一样,必得以生命的孤注一掷,获得大放异彩,正如永远流连花间、千古不灭的不是现世的蝴蝶,魂化才是生命诗意的升华,所以梁祝式的爱和美才成为经典。我爱人群,更爱美,因此我不得不从一种常态中走出,离开“大众”而选择“户外”,此行即是关键的一步。
这意义只有我自己明白,和别人未必能说得清楚,我只和队长说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完这段旅程,他大概相信我也不会拿生命去做赌注,也就不再说什么,嘱咐了一下带什么东西之后就开始准备起程。
走近沙漠的那一刻,我为自己成为一头行走于户外的驴子而骄傲,我想在最深的大漠里听见自己清脆的蹄声,像驼铃,响彻大漠的白天和黑夜,那样我就不会觉得孤单。
不管怎样,库布其,我都背着大包投向了这里,你会敞开心胸接纳我这个风尘仆仆的人吗?还有我身后携来的海风,那深似泪水的咸涩也和我一道迤逦而至,你是否愿意用你的粗犷把它们磨洗得澄明?库布其,在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你复杂的意义,你的每寸土地其实都孕育着玄机。你掩埋流星的轨迹,你吞噬日月的辉丽,你不动声色的玩弄浮沙于股掌之间,甚至风也听命于你四时的召唤,你愤怒时天地昏暗,乾坤翻转,你要所有的生命在你面前瑟瑟和震颤,然后你在深夜里歌唱,用响沙湾的传说吸引更多的顶礼膜拜者!然而我知道你更吸引人的却是大漠长天的浩瀚、深邃静默的容颜!冷漠和荒寂不过是你的表面,你的深处其实涌动的是滚滚不息的热肠,那孕育生命的流水,正在你的心里汩汩流淌······库布其,你的美丽其实源于一种神奇,我为这神奇而来,希望以沙的形式向你献礼!我要投到你的深处,成为你最生动的美丽!
上路!真正的竹杖芒鞋,一抹斜阳在山,几缕清风拂面······
进入沙漠,已近傍晚。
午后的太阳不再有灼人的热辣,但地表积聚起的热度仍然有些烤人,抓起一把沙子还是烫烫的。刚刚穿越的一段路程不算艰辛,不过在穿越沙丘时我还是止不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且刚入沙漠很不适应,尤其是忙着赶路,无暇风景。偶尔驻足,看看周围不禁心里暗笑,这是干什么,不像是来看风景的倒像是逃难的,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走,连说话都顾不上。我一边还走一边实践着从网上看来的穿越经验,怎么呼吸保持水分,怎么行走保持体力,还有如何防风防晒,心里满满的,一进沙漠就如临大敌。
休息时,大家开始活跃起来,小麦端着相机,对着沙漠一顿疯狂扫射,加速度则脱鞋猛劲地倒沙子,小冉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我则胡乱地拍了几张照,和一棵草合完影后,就又开始上路了。
第一天进沙漠,大家的补给充足,精神状态都很好,倒是那两匹骆驼脾气有点躁,估计是进来前没作好心理准备,屡屡甩包,后来干脆耍赖不背了。这时天色已暗,大家已经开始扎营,而骆驼还远远地落在后面,没办法,去了几个男队员到骆驼处背包。黑灯瞎火的,帮小冉背包回来的哥伦布说一脚踩下去不知深浅,走沙丘时尽走直线,可以想见他们的辛苦。他们还在路上时,我和小冉、加速度就站在沙丘上打着头灯等候,天上繁星无数,没有月,远处沙丘黑盱盱的,周围一片寂静。我们不说话,静默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天边,有星陨落,身边,风轻轻擦肩,我忘记了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在风中散乱,俯下身,摸摸脚下的沙子,还是热的······然后我们就看见了越来越近的头灯闪烁。
那情景至今还在记忆里深刻:无边的黑夜!无边张开巨大的恐惧,我站在那里,渴望人声;头顶的群星,水洗了一样的澄澈,明灭之间,天地肃然,心里是被原始点燃的通明一片!那一刻,我倏然感动,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生命受着不可知的茫茫的威胁,每一个人都像一粒沙子,难以左右命运,可是凝聚在一起,就可以创造生命的奇迹。生存的定义在沙漠里原始而简单,一瓶水可以救活一个生命,但未必能救活走出去的信心,人是群居的动物,在险境即使陌生也需要彼此的慰藉,哪怕是不出声,只要彼此在对方的视线里,就会觉得温暖。在沙漠,所有的沙子,都不会孤独。
不会孤独的沙子,躺在无边的暗夜。
我听见帐篷哗啦啦的响声,有点不安,看看身边的小冉,似乎睡得很沉,太累了。而我,在野外醒着,听着风声,想起美国电影和沙尘暴。
这样的夜晚多少和自己的想象不同,燥热,沉寂,然后是忽远忽近的鼾声。我原来想我是可以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悄悄地逃亡,去一个没人看见的沙丘,坐下来,听一首歌,累了,躺下,看星星,也许还可以跳一支舞,光着脚丫,像电影里的金喜善,最好身边还有一个成龙······可是,我今晚不敢离开我的人群,我甚至不敢拉开帐篷,深夜的星辰必定闪着某种诡异,我害怕遭遇;还有我忘记了我不懂舞步,而最糟糕的是这里只有鼾声如雷的男人,想想这些,我不禁在睡袋里笑出了声。小冉翻了个身继续睡去,我则迷迷糊糊地想起今晚喝的汤水,很奇怪的一种味道。
(二)
第一次宿在野外,除了不安的风声,就是一夜守候的群星,没有理由睡不着。我想我一定也作了梦,可惜我不是自然醒,队长一声“起床了”,一下子停止了梦的进程,连记忆都断了。我打着呵欠,很不情愿地起身,一拉帐篷,一个不很明亮的早晨闯入了疲惫的眼睛,这就是传说中最黑暗的日子——5月3日,没来之前,就听队长喋喋不休地说这天穿越强度最大。
管它呢,先吃饱了再说。等我收拾完钻出帐篷,大家已基本穿戴齐整。
6点多出发,天还有点凉,我穿上冲锋衣,心想总算没白带,累了的时候,恨恨地盯着大包,就算多带一块饼干都觉着冤。连续翻过几座沙丘后,太阳也跟着越爬越高,温度一点一点地升上来。我脱了冲锋衣还是汗水淋漓,真佩服蒙古队的那个山车,几天的穿越,冲锋衣一直没脱,什么皮肤能隔着这样的家伙呼吸?我心里嘀咕着。走了几个小时后,大家的脚步开始紊乱,体力随着温度的升高迅速下降,饮水量不断增加,队伍里有人中暑。我开始关注水的问题,每一次都为喝一大口还是两小口作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总是比预期的喝得多,然后想下次补少点吧,每次都是这样的安慰。就这样我们一个沙丘一个沙丘艰难地行进,直到中午12点,大家开始正式休息。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沙子滚烫,不知道是多高的气温,坐着不动还止不住地冒汗。幸好粉兰和哥伦布都带着地布,然后用登山杖和大包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我们七个人挤在帐篷里“乘凉”。
大家都沉默着,此时又热又累,空气里一片沉闷的焦灼。几朵云在头顶,来来去去,我扒着沙子,凉凉的,似有一阵风吹进了心里,立刻生发了一种渴望,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瓶子······唉,什么神明可以拯救饥渴?想起了传说中的神湖,它在哪?虽然无数次被告知不可以喝那里的水,但我不相信,一个湖只是神奇在它的美丽。太阳越来越强烈,大家扒的沙坑也越来越深,炎热可以忍受,毕竟它会慢慢地退下去,然而不能让人容忍的是高踞头上比太阳还要炙烈的水的威胁。
来前,就清楚地知道水在沙漠里的意义,生命,生命,可那时对生命的理解却是如此之轻,以致于它真实地发生在身边时才感到真正的分量。生命轻如一片羽,是谁说过,现在我彻底怀疑,断掉了翅膀的鸟,只能在梦中梦见羽毛,在它心里那比泰山都重。
有风,时断时续,深感庆幸。2点多,我们再次上路,拖着灌铅的腿,也许灌铅的不是腿,而是精神,我们已经开始有了水的危机。途中休息时,听说队长吐了,看看身边越拉越长的影子,沉默。
太阳此时已经西斜,但气温仍然居高不下。休息时,老板鱼抓了只小蜥蜴过来,很可爱,暂时忘却了疲劳,给那小东西拍了几张照,毕竟,我把它当成这里的主人,虽然一进沙漠到处都是滚粪球的家伙,但我不喜欢它,没办法,它不符合我的审美,或许它看我也一样的丑陋。丑陋对视丑陋,心里必是荒凉,我和它从漠视开始,也从漠视结束,在沙漠,不是所有都可以成为风景,也不是所有都可以成为朋友。我记得在火车上和老板鱼的一句戏语,我说在关键的时候你能给我两口水喝吗,他说没问题。晚上宿营时,他看见我没精打采的样子,问我水还够吗,我说快没了,其实我那时的水,正常情况下可以坚持到第二天结束。他很痛快地说,那你喝我的吧,说时就去取,我笑笑,我说你说话还真算数,不过我现在够,也许明天吧。搭帐时,我听见有人说板鱼,你还有多少水,他说一瓶(也许两瓶,听得不太清,但肯定很少),我当时一惊,什么也没说,还能说什么,在沙漠,水就意味着生命,能舍得拿出自己很少的水来给人喝,这个人我除了记住(那句话和库布其一样已经深藏在了记忆里),再无别的话好说。晚上进帐篷时,小冉说你别太担心,明天我可以给你一瓶水······夜风吹着帐篷,暖暖的,一天的热度还没有散尽,也许永远不会散尽,除了荒凉,我相信,沙漠里还有别的东西。
又是一个星光满天的夜,有人无眠,不是我。
听说就在几公里外,一个女孩长眠在了那里,就是这样的夜,一样的星光,一样的沙丘和帐篷。
小冉流鼻血了,我慌忙找纸巾让她按住,躺下不动,她说麦禾你看多不多,我说没事的,沙漠太干燥太热了,流鼻血很正常。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小冉,我怕血。
晚上很热,我没打睡袋直接睡在了防潮垫上。我做了个梦,没有痛苦的梦:连绵的沙丘起伏成天边的云朵,绯红色;我在金灿灿的阳光里跳舞,赤着脚,头发是明艳的金色,然后纱巾飘起来,也是金色的,我追着跑,一个沙丘接着一个沙丘,忽然天暗下来,很冷。
我冻醒了,帐篷开着一条缝,拉上它,又穿上了抓绒衣裤,然后躺下,一觉睡到天明,再无梦。
(三)
原始的未必寂寞,现代的未必繁华。
本来为原始而来,却被繁华抛弃得那么彻底。
一个名为小倩的女孩以年轻的生命向库布其作了最后的献礼!
······
美丽的蝴蝶,扑进漫无边际的芳香,然后在芳香里迷失,这究竟是一种沉醉还是一种残忍?我不知道。
哥伦布关上手机,说,北京队死了两个人(后来知道是一个,另外一个抢救过来了)。我震惊在那里,不相信地问,是真的吗?哥伦布说粉兰在电话里说的,那应该是真的了,粉兰他们三个人此时已在七星湖景区,就是本次穿越的终点,消息的来源应该准确。我半晌无语,心里一片凄然。
那一天我记忆深刻,5月4日,一个生命逝去的日子,风送着沙尘,无声无息。
清晨五点多,粉兰和小麦过来道别,他们说看见了穿沙公路,准备下撤,问我和小冉体力如何,如果不行,就和他们一起走,同行的还有四哥。我那时除了有点担心天气恶劣和补给的问题外,身体状态一直很好,我问小冉,她也说没问题,我们决定继续穿越。粉兰说以后你们就跟着哥伦布吧,有事找他商量,他的语气我现在还能记起,有点无奈和悲凉。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看看灰蒙蒙的天和远处影影绰绰的沙丘,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公路的在哪,我很担忧,我说把我的指南针带上吧,也许有用。粉兰说他带着GPS就可以了,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走出去。之后彼此嘱咐了几句,他们就先出发了。事实证明这是明智之举,4号这一天,我们一直走到了傍晚才出沙漠,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我坚信,只有生命才是永远不灭的风景,为了心中那永恒的美丽,我们必须理智的进退。我更庆幸,在这茫茫大漠中可贵的生命清醒。
据说今天有沙尘暴。
一路上很多扬沙,有时甚至很大。气温仍旧很高,不过风吹得正好。问了内蒙的领队深蓝,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去,他说下午2点多,但如果遇到沙尘暴就不好说了。我告诫自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水要留到能坚持到明天,因为深蓝说,天气太恶劣的话,还可能今晚困在沙漠。我控制着自己的饮水,能坚持一会就尽量坚持,好在我的状态不错,就是有点饿,想想还有什么可吃的,巧克力昨天已经吃完了,剩下的奶酪和牛肉干,想想就恶心。可是我必须保持体力,休整时拿出两片奶酪,几乎是一边呕一边吃,还有我平时最讨厌的牛肉干,吃起来像嚼干树皮。加速度后来说,她和哥伦布在后面看见我边吐边吃的样子,都忘记了同情只剩下佩服了。
想想那几天的日子,为了不慎遗落的一滴水,都心疼地自责半天。以前说,水是生命,可是只有亲临沙漠时才会真正地体味,其实,生命是水,倒过来更适合那时的感受。
不管怎样,最后我们都挨到了这几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先是看到了绿洲,然后是湖,一个接一个,尽管我们还不能喝那里的水,但眼睛已经被湖水滋润得饱绽,心里的焦躁也去了大半。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从连绵的沙丘里,从单调的荒凉里看到了绿色,甚至还有几只鸟从头顶掠过。心情一下子豁朗,天空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有人喊着,快看呢,七彩祥云!一抬头,绚烂缤纷的云朵射入眼中,恍如神界!我拿着相机,忘记了拍摄,痴痴地想着有关大漠神光的传说,也许真有个和尚身披袈裟,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在云里来去。那一刻的激动无以言说,所有的眼睛都被七彩的天空点燃,笑靥如花,秋水明艳,先前的迷茫困顿荡然无存,内蒙队的几个小伙子在草地上玩起了倒立和前滚翻,后来觉着不过瘾,又开始了摔跤比赛,热闹的很。玩了一会,领队说下午可能有沙尘暴,应早点上路。于是我们一行提着登山杖,浩浩荡荡地又踏上了征程,此时心情非常放松。
中午时分,我们开始在一农家里补给。十几个脑袋凑在压水井前,来不及灌瓶子,只是猛喝。一口下去,冰冰凉,甜丝丝,大家喝得甭提多惬意。然后就扑进了人家院里,找吃的,加速度下嘴最快,把人家留给孩子的东西都给吃掉了,然后下厨给大家煮方便面加鸡蛋,那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面,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酒足饭饱后,看看天气不热,大家开始了最后一段行程。那一路上,有太阳没有,我不知道,沙尘暴在哪里,我也不再关心,我只想唱歌,我想唱上三天三夜,把心里郁积的所有压抑和燥热统统唱出来,高声地,让歌声穿透最深最荒凉的沙漠。
沙丘醒着,一个个森严地挺立,在沙漠的边缘,它们作着最后的瞭望。
踏出大漠的一刻,我最后一次回眸,我无数次想象,在我最后的回眸里,会看见个红通通浑圆的落日,然后在落日的辉煌里,是一个长长的影子,和奔走的岁月等距··· ···
可是库布其,没给我这样一个黄昏,在我临走时,它只编织了一朵七彩的云,然后送上五月本不该流火的记忆。
后记
是流浪的沙,就该随风天涯。
我带走了库布其的沙子,满满一瓶。
······
回来,看了一场电影《南极大冒险》,我当时坐在昏暗的影院里,为那几只在南极冰原上独立求生的狗,哭得稀里哗啦,那一天流的泪,比一年还多。
我想起在呼和浩特时鸟(网名)说的话,她说,麦禾,你有一天肯定会走向雪山。我笑笑说也许,不过极限是4000米。现在我却想说,如果那里有南极冰原上的狗,我愿意登上最高的尽头。
在此文的最后,附上半年前写的一首诗,谨以此献给喜欢户外运动和穿越的朋友,生命是流,远方永远都在途中守候······
山行
出行者背起行囊
山,让目光延长
石径是云的路径
像一声叹息升入天际
就在一片虚空里
攀爬的风坠入了谷底
声音跌得粉碎
那一夜
鸟儿浩荡出逃
啼声惊得月落
诡异的星光围着出行者
出行者背着行囊
行囊是风的形状
里面没有重量
到达山顶时,风去了远方
2006年5月24日
麦禾
终于看到一篇好游记
俺喜欢......
喜欢这样的文字,喜欢这样的感受。
另一种震撼,来自心灵的深处,也撞击到自己心灵的深处。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也几乎产生了去经历一回的冲动……呵呵,仅仅是一闪念
精彩的游记
麦禾是我这次非常佩服的队员
一个女孩,那么重的背包
把自己照顾好的同时还想着照顾别人
那天晚上看到你边吃边恶心,还硬往下咽东西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坚强的女孩!
今年重走大黑山南北穿越,有个女孩背着大包要负重走
这条路线轻装都不容易,一个女孩子还要负重
后来得知她叫麦禾,五一要去沙漠
欣赏这样执著而又对自己负责的人
前后两段基本没看懂,但我看不懂的基本都是好文章!
自然的女儿,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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