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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远征军(九)翻越高黎贡
据央视[探索发现]文稿
中国远征军美军顾问团参谋长弗兰克·多尔回忆录里这样写道:“一支超过十万人的部队、一万多头骡马和毛驴、两万多挑夫散布在险峻曲折的山路,走向怒吼的激流。骡马的铜铃声,回响在七千至八千码的深谷中。” 他是当时配合滇西反攻的4000名美军陆军中的一员。
一九四四年四月下旬,蒋介石签署了《中国远征军怒江作战命令》,拉开滇西大反攻的序幕。中国远征军总司令卫立煌上将,下辖第十一、第二十两个集团军及直属特种兵部队,先期兵力十万人,向怒江前线集结。
反攻计划的核心,是首先由两个集团军分别从滇缅公路南北两方进击。向北攻占腾冲,在南方攻占松山地区,然后由南向北,向滇缅公路方向包围夹击日军,占领滇西战略重镇——龙陵。
中国远征军美军顾问团参谋长弗兰克·多尔回忆:我第一次看到了那可怕的怒江河谷,与我们科罗拉多大峡谷一样的伟岸雄峙,但它更加险峻。怒涛拍岸,它的声音在数英里之外都可以听到。就在这里,我们将横渡怒江,向日军阵地进攻。大反攻命令的下达虽然仓促,但是远征军还是有针对性的,为渡江做了细致周密的准备工作。时任中国远征军工兵集训处教育组副组长周鑫回忆:上级命令,到一九四四年五月反攻前,要造好能载一排人用的大木船,和载一班人用的竹筏数百只。每一船都雇有当地船工操桨,少数渡河地点,配有橡皮舟和帆布船。训练是在漾濞(bì)江进行的,由美国人训练装拆、搬运、上下船、行军等基本动作,最后演习一次夜间渡河。此外参加滇西反攻的远征军士兵,还在美国军事顾问的指导下,进行了丛林作战的特殊训练。
五月中旬,滇西进入漫长的雨季。喜马拉雅山脉的雨水,和无数高原上的支流汇集怒江,怒江就会像它的名字一样,显示出浊流汹涌,旋涡湍急的愤怒神情。
渡江的具体实施计划是绝密的。为了出敌不意,出发命令甚至只提前几个小时才下达。十万远征军要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渡江,橡皮艇数目有限,为此预先在江边埋藏许多木船、竹排。
已故原中国远征军20集团军198师工兵连连长董嗣勋回忆: 当时我们人不知道有木船,直到下命令那一天了,才告诉,才通知水井渡有一支木船,勐古坝有两只木船,大约七点多钟的时候,要开始渡江了。我们把木船放进水里,可是糟糕了。那木船是拿板一块一块兜起来的,在接合部的地方裂开掉了,裂开掉了就漏水进去了。报告了: “木船漏水怎么办?”我说: “怎样办把所有的被子撕成布条堵起来,这就是办法。”当时我给营长打了电话,我说:“报告营长,木船下水进水,不能使用咋个办?”“咋个办?你想办法!一定要完成渡江任务,完不成渡江任务,军法从事。”我就想,与其军法处置,让你来枪毙我,不如我跑到对岸去跟日本人拼了。
当时是紧张,思想上很紧张。但是好好在哪儿啊?这些官兵们很遵守纪律,虽然有这样多的人集中在那个地方,但听不见声音。连刺刀和水壶碰击的声音都没有,所以平常的训练,在作战的时候起的作用是很不同的。
就是在勐古渡这边原来我们拉了根钢绳,渡江的钢绳,将将那个木船,是在钢绳垂点最低的地方,有个中士班长叫邓超,他想把那绳子给荡起来一点,不要挂住船上的人。你想想那种流速那样快,你只是一条线,一下就过掉了。他一挡,脚下往前跑,他没办法就抓住那根钢绳,抓住了就喊救命,没办法喊救命,“救命啊、救命啊”。那个排长赶快派些空船去抢救他,但是到了那里,一下就过掉了,一下就过掉了,根本不可能在那里停,所以他吊不住了,一松手掉在江里头死了。
这位班长,可能是这次强渡怒江惟一一位牺牲的战士。由于事先经过反复的模拟演练,整个渡江行动非常成功。渡江计划进行的似乎过于顺利,官兵们对未来的战事发展充满乐观,但是随后的翻越高黎贡山却让亲历者刻骨难忘。弗兰克·多尔回忆录中写到:中国军队“进入了高不可测的困难地带。数以十计的骡马和夫役,滑下了冰冻的隘道,坠下几千英尺的深沟中死去。战斗是在云层覆盖,海拔一万一千英尺高的冰天雪地之中进行的。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海拔最高的陆上作战,被称为云层上的战场。”
翻越高黎贡山,到腾冲的马帮古道有三条,由北向南分别是北斋公房、南斋公房和红木树道。北斋公房山口,海拔3230米,是二战中海拔最高的战场。也是最为陡峭难攻的要隘阵地
如此易守难攻,却是远征军高层精心挑选的方案。尤其是五十三军选择的路线,距离腾冲的直线距离最近,也最为艰险难行,是在当时中日双方军用地图上,都没有标出的一条路。中国远征军总司令卫立煌希望由这条路出奇兵,出奇制胜,夺取反攻滇西的第一个胜利。
在几个月前,美军顾问团参谋长弗兰克·多尔受卫立煌指派,全面拍摄滇西地区航空图片。卫立煌谈到:美军的飞机照相地图技术,效果很好,比我军军事地图的测绘精确很多,希望将滇西作战地区全部做成照片图,以便可以看到实际的桥梁、道路、山脉详情。多尔听了很诧异,没有想到总司令竟会了解这种先进的航空勘测方法。除了通常马帮所走的几条古道外,卫立煌观看航空照片时,看到一条似路非路的模糊痕迹,这在以前绘制的十万分之一,和五万分之一的高比例军事地图上,都没有标出。
卫立煌于是命令情报部门,立即侦察是否有这条路。据当地老年人讲,早年间的确是有一条小路,因为过于陡峭难行,一般马帮都不走这条路。卫立煌又指示,向敌后特种分队和少数民族游击队探询,在这一带有无日军重兵。回答是这一带从无人烟,偶有小股日军巡逻。
查阅保山县县志和有关档案,发现确有文字记载了这条捷径,但是已有三代人没有走过。
我方无人知晓这条路,日军也极有可能不知道,如我军穿越成功,完全可出敌意料,攻其不备。据此,卫立煌当即确定,第五十四军过江后,先消灭敌沿江据点,然后沿一条平常的道路,攻克日军北部重要据点北斋公房,再挥师向南,围攻腾冲,而第五十三军过江后,走这条几乎湮yān灭的捷径古道,直扑腾冲,五十四、五十三两军,一明一暗,南北夹击。然而日军似乎有所察觉,远征军前进的各个方向,都遇到日军的迎面阻挡。
日军著名的山地部队五十六师团抽出一半兵力,由北而南居高临下、密集设防,在各个隘口、战略要地,修筑防御工事,据险死守。灰坡,是到达高黎贡山顶的必经之路,为了夺取这块阵地,远征军一九八师五九二团官兵在这里,与日军展开厮杀。
原中国远征军二十集团军中尉通讯员张庆斌回忆:首先是攻高黎贡山上去以后,就是打灰坡,敌人在那个灰坡,又是修筑工事阵地了,那个工事修得相当的坚固,挖那个碉堡,碉堡修好以后,上头是盖着大树,那个大树是一抱这样粗,日本兵把它砍倒以后,是横架一排,竖架一排。我们攻那个碉堡时候,还是有些小钢炮那些,迫击炮,首先往那个碉堡上打,打到那个碉堡上那么大的树在上头,根本不起作用。那个炮弹打上去炸开,一样事都没有。这个他有主碉堡,旁边、下边还有碉堡,所以你正面攻击,两边到处都是枪在打来,所以死的人很多,遍地都是人。
日军五十六师团卫生兵吉野孝公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写道:中国军人在黑暗中怒涛般涌了过来,头顶上照明弹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炮口喷着火,将几个中国兵的影子抛向了空中。但中国兵并没有就此败退,新手一个个地接替上来,逼近到距离我们四五十米的地方,他们似乎连抬下同伴尸体的时间都没有。中国人在我方重机枪的枪口下,像小山一样地堆积。他们立即在层层堆积的尸体上架起机枪,开始扫射,继续对我实施轮番进攻。
有人已经甩掉了手枪,展开了一场军刀对刺刀的混战。大炮在零距离射击,炮口喷火的瞬间,飞溅起巨大的火花。五六发以后,是哑然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寂静。
远征军第二次攻击灰坡失利后,一九八师师长叶佩高亲临前沿阵地,给自己立下军令状:“第三次攻不下灰坡,这里便是本人的成仁之地。”
张庆斌回忆:一九八师的师长叶佩高亲自临战场,他平常穿衣服都穿的一般些,那天是把他的毛呢衣服也穿着,很威风的。一次次冲不上来时,一个营的人也冲不上来往后退下去,一退下去瞧到师长站那里,穿得威风凛凛地站着,那个师长说给我打回去,那些一瞧师长站那里亲自临阵指挥,那些士兵又转回来,又冲上来打。那个是不分昼夜地拿着那个炸药包、手榴弹一直前冲后冲,死了的人多少,一直爬到那个碉堡那个枪眼里,把炸弹塞进去,把炸药包塞进去,才把那个碉堡炸开掉。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才把那个灰坡拿下来。
高黎贡山的彻骨寒冷,也是对远征军官兵一大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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