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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山地穿越,并痴迷于凭借队友间的合作来完成一些对我们相对陌生的线路,寻找未知的但却并非高危的风景。
不可否认,喜欢山地穿越这项爱好的人群里,大家的出发点和兴奋点并不相同。这就好比在我常去打羽毛球的机车馆里:
有人打得非常棒,除了锻炼身体,还渴望组个队伍参加一些业余比赛,借以跟更多更高水平的选手切磋,从而提高球技;有人打得也不错,但只是作为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并不太想比赛,对提高球技的渴望并不很强烈;有人打得不太好,但总能坚持来,跟各种水平的朋友交手,不亦乐乎;有些人甚至并不进场打,或是因为身体不好,或是刚从旁边的桌球场下来,他们只是看朋友在羽毛球场上跑来跑去,同样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乐趣。大家球技不同,对这项运动的追求也不相同,但并不妨碍可以在一个场地里一起玩,而且可以其乐融融。
这队伍里的人也该如此吧,我还没有跟大家熟识到了解大家每个人的户外理解的程度,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小五台的景色有太多的寄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绿油油的高山草甸上遍布的淡黄色小花有太多的憧憬。
所以在踏过五月份依旧枯黄的南台草甸,看到满目虽然庞大却颜色灰暗的绵绵山体时,我对这里的景色突然感觉非常失望。并且由此,我忽然多了一份担心,我怕这份失望被迅速传染,从而影响到整个队伍已经并不高涨的情绪。那可是比一路的美景更让我在意和珍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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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台山坐落在平原上,在山的外围我们绕着山体从北向南,过了一个个的村子。从车里远观小五台,它的植被并不很好,可以看到的山上只有小片的树林,更多的还是好像裸露的山体。
过了章家窑村,马路就出了手中五万分之一图的边界。而那张户外探险杂志上的示意图,缺了太多的元素,对村落、道路的描述有很多缺失,对方向和距离的解读也好像并不准确,它仅仅是张示意图。
等过了那个白房子检查站(海拔约一千米),拐进山沟时,山路两边岩石陡立,虽然也有哗哗的流水,印象中却似乎一直没有找到葱绿。进沟不多远,发现岔路,根据对路面的判断,我指导司机往右拐,结果山路由东转南,在大约一千五的海拔,还是在沟里,面包车经过了四十分钟的爬升,我们看到了一个村落。
阳光和哥伦布去打听路,结果却不容乐观,村人说的村子名称和这条沟的名称图中都找不到。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走错路了。村人的方言晦涩难懂,在阳光的努力下,我们大约知道,这里距离计划中的下辉川不止错过了一个山谷,顺着山路继续往前走还有一个村子,从那里也可以上南台。
简单午餐后,我们决定继续,没过多远,山路艰险,面包车走不动了。我们改乘了一辆大卡,在险峻的山路上蹒跚前行。这一段大卡车路,让我们省去了将近四百米的负重爬升,也省去了一个多小时的爬升时间。
卡车直接把我们送到接近两千米的山梁,在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惊魂之后,我们已经可以一览众山小了,高山草甸已经踩在了我们的脚下。
从两千米的山梁开始穿越。这么高的起点让我们从一开始负重,就面对的是满目的土黄。然后第二天,然后第三天,我们的海拔起伏没再有太大的变化。所以景色的雷同也就不足为怪了。
第四天,当我们从东沟两千四的营地开始下撤,用了整个一个上午降了一千多米,一直到通往赤崖堡的山口,我们看到了小五台景色最好的东沟:最繁茂的植被,还有景色绝美的冰瀑、绝壁和湍流。
那一天,我对小五台景色的枯燥感一扫而光。
等到夏天、到秋天、到冬天,我想,小五台一定比春天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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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一直想查找小五台五一期间的天气状况,以及往年选择在五一期间穿越的游记。五一的北京已是夏天,但二千八百米的小五台呢?我们的行程不单单是一个主峰的登顶然后就下撤,而是想把大部分的时段放在二千五百米以上的几个台之间的穿越上,所以山顶的气候将在两到三天里深深影响着我们。
另外一个需要关注的是水源,长时间的山脊穿越是打不到水的,水源问题将是我们穿越的最主要的障碍之一。太白的穿越给我的深刻印象是对水源状况的事先了解不足,很多功略提到哪里有露营地,之间需要走多少时间,但对水源地描述的并不充分,而我在之前消化功略的时候,也没有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水源上,那次缺水的教训足以让我记忆犹新。
而对于这次小五台,应该说,我的准备并不充分。在之前我和飞狐都是成天的加班,石头每天看店。大部分队员没有长线的经历,他们还抓不住重点,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些什么。我们的所知更多的局限在准备工作的早期bluepink转的几个五一小五台的功略,还有大头、留夏等对北京驴子的有限的咨询上。
那时的收获是不用带冰爪,除此之外,还知道五一山顶的小气候变化无常,防雨防风的东西不能少。当然,这些,远远不够,我希望知道更多的东西。
但我无法跟大家一一交待,每一次的线路不同,季节不同,人员不同,涉及到的关键点都会有所不同,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更多的还要多多的收集资料,并从收集的资料中嗅到关键所在。而这些,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
更关键的事,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没有什么上下级关系,我没有理由总是给队友分配任务、布置工作。
准备会上,原本作了一些任务分工。随着人员的变化,有些任务不大好意思再让已经退出的同学来做。对于几个正式的队员,只是交待了工作,却无法对完成情况进行监督。更何况,我自己负责的部分最终并没有很好地完成,非常有限的精力被择人、被因为人员的变动带来的装备的调整等等所分散。
于是这种不充分统统反映到实际的穿越中。
本该在走前亲自打电话给北京的老特,询问路线和水源的。留夏已经事先进行了沟通,我只需就具体事宜落实就好。但是我没有,这次出行没有在单位里提一句,我怕说出的后果是再次被留在大连,这样的经历还深深印在脑海里,所以所有的准备工作我只能在晚上加班以后进行。那时抱着一种侥幸:到北京了问老特,对着图说话会比电话里省劲的多。
然而,一日到达老特店后,老特不在。问小特线路,小特说:我只去过一次西台。
本来,老特和车队老板在电话里说司机认识路的,下辉川上、三涧口下的线路也是在老特建议后修改而成的。但是走在去小五台的路上,司机鲁师傅告诉我,去过西金河口、去过赤崖堡,但是没有去过下辉川、没去过三涧口。
走在检查站被拦截的时候,我曾试图给老特打电话,一来想找他说情省钱,二来问问线路。可是他不在店里,打手机也没人接。
在检查站,更多的情绪在于讨价还价,以及因此而带来的被勒索的郁闷,也就没有心思去仔细的问路。
于是我们整整错过了三条山谷,比南沟再往南三个沟的山梁成了我们穿越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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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线路的阴差阳错,关于水,也有好多折腾。 对于线路,起点远了,但是起步的海拔高了,所以很难说我们到底损失了多少时间。 而对于水,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原计划走下辉川,走南沟。村子里会有井,沟里会有清澈的山泉。原计划半路补水,过早的负重是一种负担,把握好补水的时机绝对值的好好斟酌。 只是,我们并没有走南沟。 等我们下了大卡车,到达山梁那个村子时,我们已经远离了山谷、远离溪流了。 在比我们答应的价钱多给了十块钱之后,我开始缠着开车的老司机仔细的询问线路和水源。 大约走七里,离开大路走左侧的小路,向着南台的方向。 大约走十五里路,路边会有水源。 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水源地距离我们至少两个小时路,当晚赶不到。我算计着,我们需要一早一晚两顿饭的水量以及半天的个人饮用水。等着第二天一早到水源地补水。 离开村子前我们简单的补了两大瓶水,加上在几个人在大连直接买的大瓶水应该够了。 于是当晚我们在山梁的背坡面露营,我们正常的用水,那一夜无风,大家睡得很香。 14
二日一早,天气晴好。我和飞狐走在队伍最前面,除了正常的赶路,我们还有一个主要任务:找到水源地,补充未来两天的水。
我们在南台南侧的一个石头山阳面的山腰上横切,几个山坳是有可能是水源地的地方。
然而,因为海拔太高,横切小路往上的山体太小,远不足以汇成溪流。终于我们找到了一处山坳,岩石下有几淌滴水。不敢确定这是否就是老乡嘴中的水源,我和飞狐继续往前找,并让大队伍留在刚才的水源处等待消息。走了一刻钟,又看到一处滴水的山坳,但是水滴要少要慢,把视线内较大的几山坳走过以后,我们确认第一处水源地就是最终的了。
但那个水源一开始并没有被大家认可,因为水小,因为水不干净。飞狐在对讲里跟后队讲必须在那里取水的道理,我没有心情去罗索,我怕我的口气太重。我的队友还以为离文明社会不远呢,自然的残酷其实已经在向我们逼近了。
我跟飞狐先后折返回去打水,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接了六瓶水。因为负重的原因,我没有坚持让大家背更多。我的包已经四十二三斤,我已经无力再背,其它几个男生的包也都差不多,但我知道这些水是支撑不到五月三日晚上的。
然后是负重后的爬升,到达通往南台的山脊垭口,看到前面山的背阴面有条小路,于是选择阴面横切。结果,切出来后,我们到了南沟,也就是我们原计划的路线上。
不再有别的山阻拦,南台就在我们眼前。虽然距离南台顶不过四百多米,但毕竟是条沟,有沟就有水:我们看见了流水。
骄阳很盛,重负下的爬升早已让我汗水直流。走在前面的我第一个放下背包跑到水弯里洗脸、洗手。只是这已经南沟的很靠上的位置,水并不大,也很浑。
休整了一会,本已打算再走的,忽然想到未来两日的缺水,我又把刚刚上肩的背包放下。虽然还不到十一点,还是午餐吧,烧点水,让大家喝个水饱,再罐点路上喝。过了这里就真的再没有水源了。
于是,打水,滤水,烧水,灌瓶。等再起身,已经十二半点。
一个上午,我们因为水而停留了至少三个多小时,这样实际的徒步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15 晚六点,到达百花营地。这里距离中台已经很近。 之前的一个横切,原计划的半小时,因为穿越接连几处雪坡而花费了超过一个小时。 对于剩下的路,本估计一个小时的,我却不再那么把握。这里是图上中台之前的最后一个营地,何况阴坡还有雪,可以补水。 决定露营,人员分三组。一组开始滤水,滤上午接的水。一组做饭,用中午多滤的一瓶水先做饭。一组搭帐篷。 两升水做的一大锅汤,明显的不够喝,就又煮了一大锅果珍。七个人的晚饭,用了大约六升水。 饭后开始化雪。除了把上午接的水滤完,还有把化的雪水滤好。按当时我和匈奴人的估算,我们至少需要十二三升水。三日白天每人一升饮用水,三日早餐四升水,再留一到两瓶水备用,万一当晚下不到有水源的地方。 雪是陈雪,经历了一个冬天再加一个春天,已经很脏。滤了三遍仍比上午接的水浑很多,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上午接的水都煮了给大家明天喝,滤的雪水就用来早晨下面条吧,只要看不出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反应。 三日,依旧艳阳高照。水的消耗比预想的大很多,每人一升的饮用水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下去七八成。 午休的时候,飞狐又煮了一瓶水,冲了果珍后给大家补上。每人分到二三百毫升,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一点的时候,我们整个队伍就只剩哥伦布最后不到一瓶生水了。这时,天正热。 后来遇到了绿野的轻装闲逛队伍,他们要回西沟的营地,送给了飞狐大约两升饮用水,感激不尽。 在东台顶,天津的一拨驴子告诉我们,天黑前就可以下到两千二营地了,那里的水大得很。你们从现在就可以把水都倒掉了。当然,我们并没有倒,这一天,因为没了水,队伍总的负重已经降低许多。 从东台往下走时,在山脊上,我们终于听到了沟里的隆隆的水声,哥伦布这才把他那瓶滤了三遍经过了十多层滤纸的雪水倒掉。 傍晚,我们下到了东沟里,在二千四的营地边,队员们在溪流边狂欢,仿佛我们找回了文明。 16 关于水,我们可以用一些更直接的数字来说明。 晚饭用水平均每人750毫升,如饭后再喝点茶或咖啡等饮品,每人再加100-250毫升; 早餐用水平均每人500毫升; 白天穿越途中的饮用水以及午餐用水,根据天气情况及每个人的需求量差异差别较大,在春末到秋初的艳阳天,每人至少需要1000毫升,个别情况需要达到2000毫升。 以上,晴朗的夏日,一个人一整天的耗水量大约在2250-3500毫升,也就是四斤半到七斤。 如果是两天内没有补水的地方,那就是十多斤,除了个人的装备、公用的装备,我们还有多少空间和负重的余富? 好像有一种说法,穿越时的个人的负重以控制在本人体重的四分之一为最好,以体重的三分之一为极限。 这个比例值我本人是深有感触的。后背就像是一杆秤,到了那个极限值,一上肩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 在一些交流中动辄听到有同学讲背过四十七八斤甚至五十多斤的包,我不知道他们的重量中有多少水分在里面。如果这个重量是真的,想说的是,别光顾着给队伍作奉献了,过多的负重是对自己身体的严重摧残! 减负的方法有很多,对于像我们这样大多数的驴子而言,装备已经置备了,不大可能为了减轻负重而重新配置。那么,就从我们可以见的东西开始。 第一,可以公共解决的,可以共用的东西,能少带就少带。比如香皂、牙膏、防晒霜、备用的鞋带、胶带、军刀等等。不超过八人的队伍,有一份就够。对于备用的凉鞋、军胶等,尺码差不多的同学可以共备一份,对于羽绒服、爪绒裤、多备的袜子、保温壶等可以协调到一个帐篷一份。 第二,可带可不带的东西,尽量就不带了。比如女同学都喜欢带的化妆包,总觉得那个包包要比包里面的东西要占地方。比如洗发膏,山上水少,等下山了进村子再买也不迟。还有镜子,怪沉的,山里面就可以免了。戴隐形眼镜的同学,那个洗眼液能否装个小瓶的。手机是否需要队伍每人都带?或者是否还需要带充电器或第二块电池?山里大部分时间没有信号,关着机好了,只等需要的时候再打开。钱夹子留在家里吧,带着差不多的钞票,用塑料袋包着放在贴身的兜里不好吗? 当然,并不是所有备用的东西都可以省,比如防雨的东西,每人都要备足不能少。正常需要用的东西不能少。但从中我们还是可以找到减负的地方,装挡风板的塑料壳可以省了,塑料袋包一下就好,而且挡风板并无需跟炉头数一样多,少个一两样没问题,分小了可以人挡一下,风大了就在帐篷里吃了。防潮垫有些过长,量量自己的身长,多余的截了去。套锅也不是每一层都要带,七个人的队伍两套大套锅有点多,可以适当减掉其中几层,个人的餐具,小碗小茶缸的就不要带了,套锅里的塑料小碗差不多一人一个就成了,统一置放。 如果我们把以上东西减一减,我们的装备可以基本上控制在二十到三十斤之内,根据每个人负担公共装备的不同而略有差异。剩下的就是食品和水了。 关于食品,这次小五台,我们做到了中午不开火,部分的午餐大家的胃口不好,只是靠压缩饼干或者一些补充热量的小食品挺过去。这里想说的是,长时间的徒步穿越,大家的胃口通常情况下不会很好,我们的食谱在列好以后最好能稍微打个折扣。 在负重的角度,列食谱时也有一些选择的原则:尽可能不要带膨化的食品,占地方。不要带铁盒包装的食品,重。少要带含水分大的食品(水果除外)。不要那些制作很麻烦的食品。 关于穿越食谱的制定,绝对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和研究的问题,这里只是点到为止。 最后,关于水。个人认为,无食品等补给的负重穿越时长最多可以到四天。而无水补给的负重穿越时长最多只能是两天。在北方的旱季穿越时,制作线路的时候注意了解水源的信息,根据水源的情况来确定最终的线路,这一点真得很重要。如果可能,我们最好能够每夜都能择水源地露营。 |